大学城

我在叙利亚一开始住的房间,位于大马士革大学学生宿舍的一楼。只有那一间房是老师宿舍。虽然房间朴素单调,但比起学生住的房间要大得多。不管是放学后还是周末,几乎每天都有日语系的学生接连不断地来这里,聊上几个小时的天然后再回去。


大马士革大学人文学院所在的校区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是学生宿舍。那块区域用阿拉伯语叫做“阿尔玛蒂内·加马耶”,直译过来就是“大学城”。那里住着大马士革大学数千名学生,但住在那里的老师,只有我一人。

日语系的学生很少有住在那里的。很多学生的家要么在大马士革市内,要么就在郊区,外地来的学生们,哪怕挤一点也愿意跟别人在外面找个公寓合租。大学城的评价之差可见一斑。

房间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坏的。插头、插座之类的小问题,学生们拿把螺丝刀就帮忙解决了。他们经常把能够修好的东西修好之后才回去。但是也有让这帮学生束手无策的问题。

某天半夜,房间里响起了低沉的“嘎――”的声音,虽然只响了几秒钟,但其音量也足以吵醒人。房间里有两个厕所,一个是阿拉伯式的厕所,一个是浴室里面的西式厕所,算是很奢侈了。声音是从浴室的方向传来的。我打开灯过去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就回床继续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上厕所的时候,一打开西式马桶的盖子,就注意到马桶盖的背面湿哒哒的。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也没有带来任何使用上的不便,我就没去管它。但接下来的连续几个晚上,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半夜传来瘆人的声音惊醒了我。一查看,只有马桶盖的朝下的一面是湿的。

我平常也不是一定要盖上马桶盖,有时候就让它打开着,有时候也会顺手盖上它,并没有特别在意。三四天后,浴室里又传来声音将我惊醒,我过去一看,看到马桶的盖子是打开着的,浴室里都是水,连天花板上都是。此时水滴正从天花板上滴答滴答地滴下来。

“下水道的逆流,是可以喷射得这么猛的啊。”

第二天,我在教室里对学生们说起了这事。

“可能是因为在一楼吧。”

“有可能,反正在半夜,厕所就跟喷泉似的。”

“老师您放心,我们会叫修理工来处理的。”

然而那个修理工,单手提溜着个扳钳就过来了,其它的什么工具都没有带。我心想就凭一个扳钳能拿这个喷泉有什么办法,去厕所一看,果然他什么都没做就打算回去了。

“博库拉(明天)。”

但是就算对方说“博库拉”,你最好理解成他第二天过来的概率不足五成。那句话的后面大致跟着一句“印下阿拉(听从阿拉的旨意)”。

最终,修理的师傅过了一周之后再次过来了。虽然这一周我一直尽量让马桶盖处于盖着的状态,但在上厕所的时候可以说是提心吊胆。这次共来了三个人,也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工具,大修了一场。在这以后,半夜就没有被吵醒过了。


《彼时的叙利亚》第一章 零星的记忆 /  大学城


阿拉伯式厕所

形状跟没有便座的中国厕所大致一样,只是蹲坑旁边一定有一根塑料软管。使用后,可以用水管里出来的水清洗屁股。阿拉伯式厕所对屁股很友好。我在叙利亚待了三年,屁股变得十分娇气,以至于后来离开叙利亚用纸巾擦屁股都会疼。来日本的叙利亚人,即使昂贵,也迫切想要温水坐便器,就是因为这个。


印下阿拉

比如向政府机构或者大学的办事处提交一些必要的文件让他们帮忙开一份证明之类的东西,问“什么时候能办好”的话,他们回答“明天”之后就会跟上这句话。然而第二天去取的时候,往往拿不到证明。提交的文件还在昨天放的那个位置,丝毫未动,足以证明这期间谁都没有碰过这个文件。给点钱的话好像会办理得快点。这个钱被称作巴库细西(布施)。但不管怎么想都偏离了“富有的人施舍给贫困的人”这一原本的含义。我一次都没有给过。


现阶段正在联系出版社,准备出版《彼时的叙利亚》。本博客会介绍书的一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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