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证

叙利亚的入境签证在我面前被用圆珠笔粗暴地涂黑了。我静静地看着大使馆的签证负责人在我眼前所做的一切。就这样,我去不成叙利亚了。大马士革的拉米兹的脸庞浮现在我面前。拉加德和拉哈芙的脸庞也浮现出来。


“我觉得这样正好。”

在大使馆外面等我的穆罕默德说道。

“老师,请你再等等。叙利亚恢复和平的话,就可以再次和大家见面了。”


之后的两年,我一直在等待着。在此期间,叙利亚陷入了无可救药的状态,我教过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叙利亚。但是大马士革大学在遭到轰炸后也正常运作着。2013年3月,建筑系被迫击炮击中致使学生十五人死亡之后,大学的课程也依旧正常进行着。

我一直待在日本。没有写剧本也没有做导演。我没觉得我有什么可以表达的。我做着一份英语老师的工作,和美央、儿子三个人生活在一起。但早上醒来,最先想到的就是叙利亚的事情。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地持续着。在这期间,传来了塔勒布的死讯。

“我还是想去叙利亚。”

再次跟美央这样讲的时候,已经是2013年年末了。那个时候,我们谈论的不是生命保险而是离婚的事情。然后次年的1月我们离婚了。

正好在六年前,住在大学城的我接到了美央打来的电话,得知她已经在日本办完了我们的结婚手续。我和来我的住处玩的学生们说“我今天好像结婚了”,大家一起对我说“吗布鲁克(恭喜恭喜)!”。离婚的时候,我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毕业生拉加德、海什姆他们当时在大马士革大学的日语系教日语。但是拉加德对我说他们对教课的内容没有自信,也没能得到学生们的信任。我想要回到大马士革大学去。

“我想再次回到大马士革大学的日语系教课。我认真地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给拉加德他们发了这样的短信。日语系是必然需要日本外教的。但在这种状况下,国际交流基金和国际协力机构是不可能将日语专家派遣到叙利亚的。如果要去的话,只能直接与大马士革大学签约。签署一年的合同,之后再进行续签。有这种经验的日本人,只有我一人而已。

“我希望你们能替我向日语系的主任和人文学院的院长转达,现在有想到日语系教书的日本人。我希望你们能和他们讲我的情况。”

我想要拿到大学方发出的正式邀请函。幸运的是,我从拉加德那里得知那位讨厌我的日语系主任现在已经换成了别人。直接跟新来的系主任谈过之后,通过他传达给大学高层的话,学校是有可能发出邀请函的。为此,首先需要的是拉加德他们的协助。

“老师竟然要来,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拉加德他们的回信中,这样写道。

“为了让老师能来叙利亚,我们什么都愿意做。我们太想见到你了。我们每天会向学校里最有权力的人请求的。”

但是这里包含着“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叙利亚就好了”的含义。拉加德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拒绝我的请求。

“老师的心情我们都懂。但是我们不想牺牲老师。请你考虑一下你的家人。万一老师在叙利亚发生什么不测,我们无法原谅自己。”

我已经想到他们会反对。换个立场想,我想我也会说同样的话。但是我还是坚持不懈地说服着他们。

“我希望你们先不要下结论。”

就算事情传到了校长那里,也有可能不会发出邀请函。在那之前,也有可能在某个阶段会因为被某人拒绝而夭折掉。就算得到所有相关负责人的应允,要发出正式的邀请函也不知道需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即使我在叙利亚的时候也是,书面手续能顺畅地进行简直可以被称为奇迹。在2014年的叙利亚更是如此。而且,就算发出了邀请函,也不一定能拿到入境签证。就算能拿到签证,在审查过程中必然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两三天就能拿到。我从当时在大马士革大学的日语系进行采访的日本报社的记者那了解到,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从开罗的叙利亚大使馆取得了签证。

“总之,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要花很多时间。而且叙利亚的情况,在那期间也会发生变化。如果几个月之后我具备了入境的所有条件,再看看叙利亚、大马士革的情况。到时候如果觉得还是不行,就再反对吧。所以,现在我希望你们不要反对,行动起来。”

拉加德他们说再商量一下看看。两个月之后,他们对系主任和院长说了我的事情。


《彼时的叙利亚》第三章 重逢 / 说服


现阶段正在联系出版社,准备出版《彼时的叙利亚》。本博客会介绍书的一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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